[因为本人的错误操作，2011年6月19日以前的博文、博友讨论、统计数字几乎全部被删除。此博文是为了存档而重发。最可惜的是博友们当时富有激情和睿智的评论再也拿不回来了]

  前几天到美国出差，去的途中看了两部电影：《华尔街》（Wall Street）和其续集《华尔街：金钱永不睡眠》（Wall Street: Money Never Sleeps）。在《华尔街》中道格拉斯主演的高登（Gordon Gekko）在贪婪的驱使下，大做内幕交易和虚假陈述，其因此被关进大牢将近八年。这部电影好像一个主题鲜明的高中课文：贪婪是不好的、贪婪的后果是很严重的、贪婪是要被惩罚的、惩罚的结果可能是包括坐大牢的。

    但在续集中，这个主题好象又被冲淡了。高登于2001年10月出狱。出狱之后他贪婪之性不改。冒着众叛亲离的风险，骗取女儿名下的一亿美元，利用别人的贪婪所造成的股市大崩盘，大肆做空股市，结果用一亿美元赚取了11亿美元。在成为亿万富翁之后，高登以作慈善的心态和姿态给了他女儿和女婿一亿美元（而不是用一个亿来还他骗取女儿的一个亿）。也许脱离了高中课本的青涩的续集才更加真实地反映了生活——不是所有的贪婪都会被抓住、不是所有的贪婪都会被惩罚。

    高登在《华尔街》中有一句名言：贪婪是好的（Greed is good）。其在续集中还写了一本书《贪婪是好的吗？》（Is Greed Good?）以高登在其续集的行为来看，这本书的题目不是一个反问句，而是一个设问句——其答案当然是：贪婪是好的。当然，续集也不是刻意在宣扬贪婪就是好这个主题。高登的女儿和女婿就是正面的典型。高登的女儿鄙视高登不顾一切的贪婪行径、并差点与高登一刀两断。而高登的女婿更是为了全人类下一代的福祉义无反顾地把一亿美元投入到氢气聚变的新能源开发中。顺便提一句，高登的女婿就是《变形金刚》中的男主角。

    本文无意评论贪婪是好还是坏。不是不想，而是力不从心。这是一个巨大的题目。如何定义贪婪本身就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站在不同的角度，对贪婪的理解都是不一样的。就拿高登本人来说，他对贪婪的理解就已经超出了我们传统上对贪婪作为一个贬义词的理解。他在《华尔街》中的一个争取股东投票的股东大会上是这么解释贪婪的：

    “关键在于，女士们及先生们，贪婪——在缺少一个褒义词（来形容它的情况下）——是好的。

    贪婪是对的。

    贪婪是有用的。

    贪婪，一言以蔽之，澄清了并捕捉住了，物竞天择的本质。

    贪婪，从任何形式来看——对生活的贪婪、对金钱的贪婪、对爱情的贪婪、对知识的贪婪——都道出了人类蓬勃向上的奋发鹰扬。”[1]

     这么解释贪婪似乎没有什么错、应该说相当精彩——大家可以参见注脚参看原文（也不知我的中文翻译是否到位）。如果我作为一个股东身临其境参加该股东大会、看到了道格拉斯所演的高登的精彩演讲，我一定会投高登的票。但是，对于高登对贪婪的理解我们不能光看他一个人怎么说，我们还得看他是怎么做的。高登虽然对贪婪的理解说得冠冕堂皇，但是他对贪婪的实践就好像是为了一件事：不管三七二十一，有钱就得赚。说得通俗了就是：有钱就得赚，不赚就是王八蛋，用王八蛋的手段赚也没有关系。有这种想法的当然不止一个人，我从美国回来的途中看的另一部电影《监守自盗》（Inside Job）就是一个很好的注脚。

    这部电影是一部纪录片，获得了2011年纪录片的奥斯卡金像奖。该片讲述了2007年到2010年的金融危机的前世今生。在这部电影中美国众多高官、金融巨子在金钱利益的驱动下有意无意地放松对有关金融衍生品的监管或内控。从而直接导致了次贷危机的发生。简直是一个高登倒下去、千万个高登站起来。难怪高登在《华尔街》续集里面嘲笑说：我在监狱里面研究这些金融及监管领域的众生相后得出一个结论——现在贪婪不仅是好的，而且还是合法的（Greed is not only good, but also legitimate.）最后高登利用这些贪婪所造成的次贷危机做空股票，成功地列身于亿万富翁之中。

    当然，不是所有的高官、金融巨子们都是贪婪的。《监守自盗》中提到的一个巨无霸金融公司的内部审计人员给我的印象尤其深刻。这个审计人员的名字叫约瑟夫•圣•戴尼斯（Joseph St. Denis）。他发现了次贷衍生品下的风险是即时的而不是像该金融公司的高管所认为的那样是远期的。他向该公司的高管指出了该风险，但该公司的高管指责他是在污染整个（金融产品的）流程（pollute the process）。他在抗争未果的情况下，放弃了优厚的工资和奖金，愤而辞职。

    与众多的高高在上的高官、金融巨子相比，约瑟夫•圣•戴尼斯是一个伟大的小人物。他在贪婪与操守之间选择了后者。但是，中外历史的惨痛教训告诉我们，金融市场光靠一个或几个人的操守是远远不够的，它需要监管。金融机构需要监管、监管机构也需要监管。但是，谁来监管监管者永远是一个难题。对此，美国前财长、前高盛公司CEO保尔森（Henry Paulson）指出：危机确实暴露了监管领域的重大缺陷，“但需要的不是更多规则，而是更好的规则。[2]”我相信这个规则不仅是针对金融产品本身的规则，还应当有针对人的规则——把人的贪（不管是好的贪婪还是不好的贪婪）约束在可控的范围之内，才能使得我们的金融市场变得既繁荣又稳定。就像美国总统威尔逊曾经说过的那样：一个好的制度能够使坏人当总统时也只能做好事。

[后注：博友Helenbirdy在上述博文发表后不久评论道：贪婪是占有并不当消耗多过自身所需的资源，且不许其他有需要的人正当利用。所以贪婪是不好的、有罪的，是七宗罪之一。这是个是非问题，正义与非正义必须有明确的区分。在任何情况下——即使是名不及道的情况下也不能把贪婪说成是好的东西。原评述很精彩，但因文本人的错误操作，不见了。

以下是本人当时对Helenbirdy的评述的评述：

"Helen, 谢谢你的精彩评论。

你对贪婪的定义反映出贪婪的一个特性：“占有并不当消耗多过自身所需的资源，且不许其他有需要的人正当利用。”而且你对你所定义的贪婪在宗教（或道德领域）的评价是准确：“这确实是罪恶的”、是“七罪宗之一的永恒本质。”按照你对贪婪的定义，我同意你的说法，这是个“是非问题，正义与非正义必须有明确的区分。” 而且，我进一步同意，你对贪婪的定义具有普适性（universally applicable）。换言之，贪婪就是不好的；贪婪就是坏——即使在“名”不及“道”的情况下，贪婪也不能有任何借口从第十八层地狱里被拔高到地狱的第十七层。

对你精彩的评述再次表示感谢！”]

***

推荐钮在本文注脚的下方，欢迎推荐。

欢迎大家发表评论，你们的评论是本文很重要的一部分。